“无我”一词,看似简单,却含义深刻、底蕴深厚,表现在实际政治行动中,就是要秉承大公无私之心治国理政。能够“无我”,不以自我为中心,而完全以国家、人民为念,既是古代政治思想家对理想政治人物的最高期许,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最好写照。

3月22日,习近平主席在回答意大利众议长菲科提问“您当选中国国家主席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时,表示:“这么大一个国家,责任非常重、工作非常艰巨。我将无我,不负人民。我愿意做到一个‘无我’的状态,为中国的发展奉献自己。”

在中国思想史中,“无我”一词具有重要地位,是各学派思想共同指向的一种境界。从政治践履的角度看,“无我”就是要摒弃个人欲望,以大公无私的精神治理国家。儒家、道家政治思想中均有“无我”观念。大致来说,“无我”包含两个层次,一是政治人格修养上的,一是政治施政方略上的。

作为人格修养的“无我”,就是要杜绝私人的利益与偏见,以公正之心为人、为政。《论语·子罕》中说:“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毋”可写作“无”,“毋我”即是“无我”。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能够杜绝四事:凭空臆测、武断绝对、固执拘泥、自以为是。宋代邢昺的《论语正义》里提到,“常人之情,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孔子却能做到“群众萃聚,和光同尘,而不自异。”值得注意的是,“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是《论语·子张》里的一段重要内容,子张批评了子夏“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的观点,认为“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表现出博大宽宏的精神境界。这就彰显了不以个人私见,不戴有色眼镜看人的“无我”态度。

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对“无我”也有解读。他认为,在孔子杜绝的四件事中,最根本的就是“无我”,即必须破除一己之私念。朱熹引用了张载的观点:“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展现出“无我”的高尚境界。唐代诗人杜甫名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就是典型的儒家“无我”思想。

道家经典也有对“无我”的论述,与儒家有近似的思想内核,但具体观点略有差异。《庄子·逍遥游》有“无己”的说法,与“无我”近似,指应该排除个人私欲、世俗成见,用平等的态度对待万物,顺应事物的本来规律。《庄子·齐物论》中的“非彼无我”,认为私人的观点只是一偏之见,需要否定这种“小成之见”,才能突破个人的局限性,抵达更高明的境界。佛教中的“无我”更为复杂,哲学思辨性较强,与现实政治的关系就比较远了。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党的干部应该大公无私、公私分明、先公后私、公而忘私,一心为公、事事出于公心。2018年3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周恩来同志诞辰120周年座谈会讲话中指出:“‘大贤秉高鉴,公烛无私光。’周恩来同志一生心底无私、天下为公的高尚人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和中国共产党人优秀品德的集中写照,永远为后世景仰。”这代表了当代共产党人的“无我”人生观。

“无我”表现在实际政治行动中,就是要秉承大公无私之心治国理政。能够“无我”,不以自我为中心,而完全以国家、人民为念,是古代政治思想家对理想政治人物的最高期许。《孟子·滕文公上》讲述了这样一则故事:滕文公向孟子请教治国方略,孟子指出最重要的是“民事”。令人民生活富足,精神充实,就是儒家所向往的仁政。孟子鼓励滕文公实行仁政,指出滕国如果能实行仁政,其影响可以遍及天下。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评论说,孟子的意见代表了“圣贤至公无我之心”,即以无我、无私之精神,服务于追求公益、公正的事业。《礼记·礼运》中写到了儒家的政治理想,概括了大同社会的基本特征,即“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近代儒家学者孙诒让、廖平、熊十力等,据此认为儒家大同理想与共产主义有相似之处。道家经典《道德经》第四十九章,从另一个角度展开了论述:“圣人常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这段内容是说,政治家、治理者在施政中要顺应百姓意志,这样才能使天下归向良善。

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五周年招待会讲话中指出:“面向未来,我们必须坚持同人民在一起。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我们要紧紧依靠人民,充分发挥人民主体作用,尊重人民首创精神,为了人民干事创业,依靠人民干事创业。我们要坚持‘以百姓心为心’,倾听人民心声,汲取人民智慧,始终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2019年3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开班式重要讲话中指出“干部要坚持立党为公、执政为民,虚心向群众学习,真心对群众负责,热心为群众服务,诚心接受群众监督。要拜人民为师、向人民学习,放下架子、扑下身子,接地气、通下情,深入开展调查研究,解剖麻雀,发现典型,真正把群众面临的问题发现出来,把群众的意见反映上来,把群众创造的经验总结出来。”这正是新时代“无我”政治实践的根本遵循。

“无我”一词,看似简单,却含义深刻、底蕴深厚,其政治思想价值值得深入研究。近年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公开论述传统政治思想对当代治国理政实践的借鉴意义,通过“无我”,我们可以更加深刻体会到习近平总书记的高远精神境界和深厚为民情怀。未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天下情怀、大同理想、奉献精神、“无我”观念等,也必将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治理实践的不断发展,发挥出超越时代的文化魅力和现实价值。

(作者系山东社会科学院政策研究室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