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习近平总书记就民营经济发展发表一系列重要讲话和重要指示,充分肯定民营经济在我国经济发展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与全国情况类似,山东民营经济同样具有“四五六七九”的特征,即贡献了全省四成的就业、五成的国内生产总值、六成的进出口、七成的投资和税收、九成的市场主体,民营经济对山东发展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但与粤、苏、浙等先进省份相比,我省民营经济仍存在诸多短板和差距,而民营经济发展的滞后,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全省经济的活力不足。在当前我国经济下行压力有所加大的形势下,民营经济的突破发展,对山东全省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意义重大。

与先进省份相比,山东民营经济存在市场主体实力偏弱、传统产业比重偏高、现代服务业龙头企业少等问题

2017年,我省个体私营企业累计安置从业人员2719.2万人,占全省就业人员总数的40.9%；全省民营经济实现增加值3.7万亿元,占全省地区生产总值的50.8%；民营企业进出口总额达到1.1万亿元,占全省进出口总额的58.9%；民间投资达4.2万亿元,是广东省的1.8倍、江苏省的1.2倍,占全省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达到78%。截至2017年底,山东全省实有民营经济市场主体790.7万户,占全部市场主体的98%。

但与广东、江苏、浙江等民营经济发达的省份相比,山东民营经济仍存在明显短板和差距。一是个体工商户占比偏高。2017年底,山东实有企业与个体工商户数量的比例为1:2.5,而浙江为1:2,江苏为1:1.8,广东为1:1.4,山东个体工商户明显偏多。二是市场主体实力偏弱。截至2017年底,山东市场主体户均注册资本(金)为205.75万元,仅相当于广东的54.0%、江苏的65.9%。三是创业成效差距较大。2017年山东每万人创办企业227户,仅相当于广东的59.4%、江苏的62.7%和浙江的64.7%。四是传统产业比重仍然偏高。“2017年中国民营企业500强”中,山东入围民企57家,浙江、江苏和广东分别入围119家、82家和60家,其中山东入围企业属于六大传统产业(轻工、纺织、机械、化工、冶金、建材)的占到了40家,营业收入和利润占比分别占到78.1%和71.9%,比重偏高。同时,民营企业中服务业龙头企业少。“2017年中国民营企业服务业100强榜单”中,山东仅有5家入围,远远低于广东(20家)、江苏(15家)和浙江(12家),而且5家所属行业均为批发零售业,没有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商务服务等现代服务业企业入围。五是品牌建设相对滞后。根据“2017胡润品牌榜”排名,在上榜的106个最具价值民营企业品牌中,山东仅有海尔、张裕2家企业入围,远低于广东(22个)、浙江(15个),数量列全国第7位。

民营经济发展滞后,既有资金、土地、人才等要素保障不足的因素,也有营商环境待优化、推进机制待完善等因素的影响

民营经济发展的滞后,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全省经济的活力不足。究其原因,既有外部环境的因素,也有民营企业自身的因素。

资金、土地、人才等要素保障不足。融资方面,民营企业特别是中小民营企业融资方式较少、融资成本较高,再加上贷款手续繁杂、周期较长,严重降低了融资效率。特别是近期受到市场环境变化、贷款规模限制和加强风险防控要求的影响,许多银行机构纷纷提高融资门槛,中小民营企业由于金融风险高、贷前调查和贷后管理成本高、综合回报率低,贷款难度不断增加。根据对全省700多家民营企业的问卷调查,近60%的企业认为从银行获得贷款比较困难且普遍反映利率较高。西部地区的企业融资难问题更为明显,例如有枣庄企业反映,同样规模的公司在宁波能融资10亿以上,在枣庄2亿都不能保证,而且融资利率至少是法定利率上浮30%,最高达到70%。用地方面,政府用地指标往往优先向大企业倾斜,中小民营企业只能从一些获得土地的大企业手中租赁,大大提高了其用地成本。用人方面,“招工难”问题愈发显现,且频繁的人员流动使企业不得不重复进行人员招聘和培训,提高了运营成本。根据问卷调查,有近一半的企业表示雇佣员工非常困难或比较困难,且近三年来平均每年人工成本上涨5%-10%。

营商环境有待优化。“玻璃门”、“弹簧门”、“旋转门”等问题在某些领域依然存在,具备轻资产、重知识、跨界融合等特征的新经济民营企业经常遭遇准入限制。行政审批事项依然较多,一些已经取消或调整的审批项目没有得到完全落实,审批中一些行政干预或行政许可互为前置。税费负担依然较重,一些税费优惠因手续复杂、知晓率低而使政策效应大打折扣,同时还存在转嫁收费现象。根据问卷调查,超过一半的民营企业反映造成较大负担的收费项目是行政事业性收费和与行政审批相关的中介服务收费,以及参加会议与培训等收费。在贸易领域,目前山东口岸的通关成本仍然较高。据测算,青岛港口岸进口常规通关费用为2632元/标准箱,出口为2300元/标准箱,而天津港分别为1459元和1787元。如果将通关服务的所有收费项目费用相加,青岛的进出口费用分别为5490和4752元,而上海分别为4900和3599元,青岛明显偏高。

推进机制未形成合力。民营经济发展缺乏牵头统筹部门,统计和考核评价体系也有待完善,没有形成协同共管、密切配合、上下联动的推进合力；许多支持政策缺乏执行力,还没有在操作上细化实化到位。例如,山东提出“全面落实技术先进型服务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但是目前对技术先进型服务企业的认定条件不够明确,导致基层税务机关在认定核实过程中难以把握。如:“具有大专以上学历的员工占企业职工总数的50%以上”中的员工和职工总数的范围,是否包括兼职和临时聘用人员；“技术先进型服务业务取得的收入占企业当年总收入的50%以上”中的“企业总收入”,是指会计口径的收入还是税法口径的收入总额。

民营企业组织制度不优。大部分中小民营企业仍然以家庭式、作坊式管理模式为主,经营理念陈旧,管理方式粗放,创新能力不足。

一方面要采取措施,切实降低民营企业要素成本和税费负担；另一方面要加大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力度、放宽市场准入,激发民营经济发展活力

在当前经济下行压力有所加大的形势下,民营经济的突破发展对山东全省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意义重大。笔者认为应重点从以下方面发力,探索突破民营经济的山东路径。

切实降低民营企业要素成本和税费负担。一是提高土地保障能力,降低民营企业用地成本。支持民营企业平等进入土地市场,构建全省土地利用信息数据库,保障民营经济创业基地、创新平台等建设用地,加强对科技含量较高、规模较大的民间投资项目的用地支持；盘活城乡存量土地资源,支持有条件的民营企业进行厂房改建和加层、内部土地整理,提高土地空间利用率。二是加快用电、用气、用热价格改革,进一步降低民营企业用能成本。三是进一步减轻民营企业税费负担。继续清理规范涉企收费行为,对政府性基金、行政审批前置中介服务收费、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和政府定价的经营服务性收费等,实行省、市、县三级收费目录清单制度,分别在各级政府主管部门网站公开,接受社会监督；逐渐在全省范围内对所有企业免征仍保留的省定涉企收费项目。

引导民营企业通过新途径解决融资难问题。一是丰富民营企业融资手段。鼓励民营企业依法通过股权融资、债权融资、租赁融资、项目融资等融资模式,实现融资渠道多元化。支持中小民营企业用发行短期融资券、中期票据、区域集优集合票据、中小企业集合票据、中小企业私募债券等方式扩大债券融资规模；支持符合条件的民营企业通过资产证券化、资产支持票据等进行融资；支持实力较强的民营企业通过境外上市、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等方式从国际资本市场融资。二是鼓励和引导银行机构开展动产、承包合同、税单、保单、股权、专利权、商标权、商铺经营权等抵质押贷款业务,实现由有形财产抵质押向无形资产抵质押拓展,大力发展保理、应收账款融资、仓单质押等供应链金融业务,加大对民营企业的资金支持。三是推进“银税互动”贷款,税务、银监等部门建立征信互认、信息共享机制,对已有纳税记录、无不良信用记录、纳税信用较好的小微企业发放贷款。

支持民营企业开展技术创新和成果转化。一是支持民营企业引进新技术、新工艺、新材料,并将其应用到新产品的开发当中,不断推出更具吸引力和市场价值的新产品；支持民营企业利用互联网信息技术开展订单生产,推广个性化产品制造。二是引导民营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力度,落实各项支持企业自主创新的财税、金融政策,完善涉及民营企业的政府采购政策,加大对企业研发投入的资金支持。三是针对山东技术攻关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整合各类创新要素,打造全省范围内的研发创新公共服务平台,同时鼓励民营企业通过合作建设等方式打造自身的技术创新平台。四是推动科技创新成果加快转化,健全技术转移体系,建设区域性、行业性技术市场,发展线上线下结合的科技成果交易；推进科技创新成果所有权改革,强化技术要素在收益分配中的比重；加大科研成果产业化示范基地和科技孵化器建设力度。

建设高素质优秀民营企业家队伍和创新团队。一是营造有利于创新型企业家发展的良好环境。建立全省民营企业家信息库和企业家培训制度,深入实施百千科技企业家培育工程,加强跟踪考察和扶持培养,着力培养既懂创新又懂市场的复合型创新创业人才,重点培养一批站在产业科技前沿、引领行业发展的企业家。依法保护企业家财产权益和创新收益,进一步激发企业家创新动力。开展企业职业经理人培训,重点培养和造就一大批懂经营、会管理、善创新的高级职业经理人。二是营造有利于跨界融合研究团队成长的氛围。突破院所和学科管理限制,在新一代信息网络、大数据和云计算、集成电路、生命健康、新材料、智能制造、节能环保、新能源、空天海洋装备等交叉融合领域构建产业创新中心,积极争取国家产业创新中心在山东布局,提高关键核心技术供给能力。实施顶尖人才顶级支持计划,对引进世界一流的顶尖人才团队,简化程序、一事一议、特事特办,给予优厚项目资助。

推动民营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完善内控机制。一是推动民营企业优化法人治理结构。加快推进民营企业制度创新,进一步改进家族式管理,推动企业产权与企业家或家族财产分离,实现产权结构由单一向多元的转变；引导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民营企业,适当分离所有权和经营权,建立和落实重大事项论证和决策机制、内部制衡和风险控制机制。二是继续推动“个转企、小升规、规改股、股上市”工作。引导有条件的个体工商户转型为个人独资企业、合伙企业、有限责任公司等组织形式,允许转型后保留原字号和行业特点；深入实施规模企业规范化公司制改制行动计划,指导更多民营企业上市或成为挂牌企业。三是落实企业改制、兼并重组税收优惠政策。在办理不动产更名时,投资主体、经营场所、经营范围不变的,优惠征收不动产登记费；改制企业通过合并、分立、出售、置换等方式转让实物资产及其相关联债权债务的,优惠或减免征收增值税。

支持民营企业参与混合所有制改革激发活力。一是鼓励民营企业按照市场规则,通过资产收购、产权受让、参股控股、合资合作等多种方式,全面参与省属国有企业的改制重组。二是允许民间资本与省属国有企业新上项目、新设企业共同设立混合所有制企业,支持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共同设立混合所有制企业,鼓励民营资本通过兼并重组进入垄断行业的竞争性业务领域。三是积极引导民营资本进入能源、交通、环境、卫生、文化教育等公共服务领域,激发民营资本活力和潜力。四是创新混合所有制企业治理结构设计,借鉴私募投资领域GP、LP做法,实现所有权和经营权的真正分离,国有资产管理部门只管资本,由民营企业家运营企业；建立混合所有制企业退出机制,实现资源再配置。

支持民营企业开展对外经贸和国际产能合作。一是拓展民营企业多元出口市场。继续实施“境外百展市场开拓计划”,支持民营企业通过参加境外展会、建设境外办事处、申请境外专利、注册境外商标等方式开拓国际市场,鼓励民营企业建立国际销售网络。鼓励民营企业建立跨境电商综合服务平台和海外仓,参与市场采购和旅游购物贸易,开展出境加工业务。二是提升民营企业对外投资效益和水平。鼓励大型民营企业率先“走出去”,中小民营企业“抱团走出去”。鼓励民营企业参与国际产能和装备制造合作,参与境外经贸合作区建设。探索设立对外投资引导基金,支持大型民营企业开展对外投资,努力培育源自山东的跨国公司。三是支持优势民营企业全球布局产业链。鼓励民营企业到发达国家进行研发投资,并购海外具有科技资源的企业,建立海外技术研发平台；到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价格较低的东南亚、非洲等地区投资,建设劳动密集型产业生产基地；到资源富集国家和地区建设境外重要资源基地,缓解山东能源资源瓶颈约束。

进一步推动营商环境优化和放宽市场准入。一是进一步加大行政审批制度改革。针对新业态、新模式、新产业发展的特点,改革传统的审批式管理模式。健全行政审批监督机制,建立第三方评估机制,实行行政审批责任制和过错追究制,强化审批的效率评价。再造行政审批流程,建立完善投资项目并联审批机制和标准化审批流程,探索建立“一表通”审批模式和网络审批平台。优化企业登记注册服务,推进企业“多证合一、一照一码”和个体工商户“两证整合”改革,实现民营经济各类市场主体的全覆盖；针对众创空间等新型孵化器集中办公的特点,注册登记允许“一址多照”或“一照多址”。二是进一步放宽垄断行业市场准入。探索“条件管理+事中事后监管”的监管方式,以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和政府信息公开、数据开放为抓手提高监管的效率和精确度。三是进一步加强对知识产权的运用和保护。提高知识产权侵权代价和违法成本,推进行政执法与司法保护的衔接,健全多元化知识产权纠纷解决机制。

(作者系山东社会科学院国际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